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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看书网 www.32kan.com,尸案调查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的一句话,把我们的注意力从老贤身上吸引了过去。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嫌疑人留在现场的香灰应该是从香炉中直接抓出来的。而为了保证香在燃烧的过程中不倒伏,有些人的做法是在香炉中事先放置一些米,好让香能立起来燃烧。”

    “明哥,我打断一下。”胖磊把手举起。

    “你说。”

    “你刚才说到燃香我想到了我奶奶曾经告诉过我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

    “我奶奶是一个信佛之人,她们在燃香的时候不会放米在香炉,因为米是粮食,佛家不主张铺张浪费,所以她们都是用沙子。而且很多拜祭神灵的人也不会用米,因为米容易招老鼠,会对神灵不敬,因此他们大多数也都是选择在香炉中放置细沙。但有一种情况是必须要在香炉里放置谷物。”

    “什么情况?”

    “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就是父母、爷奶这种长辈去世拜祭灵位时,香炉里必须用谷物,或是大米,或麦子等,为的就是报答养育之恩,所以我怀疑嫌疑人的家庭不健全。”

    “这种说法我也听过。”老贤点头说道。

    “我就是插一句,贤哥你接着说。”胖磊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已经说完。

    三十九

    老贤把手中的检验报告递给明哥,准备打开另外一份。

    明哥瞅了一眼报告上的大米照片,趁老贤还没开口,又补充道:

    “从大米的状态看,嫌疑人或许自己种植有田地。”

    “从米上看出来的?”

    “对,你们仔细看这两起案件现场遗留的大米,有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

    说着,我们把头全部都凑了过去。

    “是不是有大量的碎米?”明哥提醒了一下。

    “对。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现在联合收割机在农村已经相当普遍,我们吃的大米几乎都是经过机械收割、脱壳而成。水稻在机械收割的过程中,被收割机快速斩断秸秆,然后进入脱粒仓进行脱粒,机械化的设定不会使水稻有被挤压的事情发生,所以这种水稻脱壳出来的米,几乎没有碎米。”

    “但人工收割的稻米则不一样,首先需要庄稼人用镰刀割掉水稻,接着再用手动脱粒机进行脱粒。这种手动的脱粒机其实就是一个插满弯钢丝的滚轮,庄稼人在脱粒时,用脚使劲地踩动踏板使得滚轮飞速地运动,接着再把水稻放在滚轮上,飞速旋转的铁丝弯头会把水稻从秸秆上打下来。用的全是蛮力,所以这种手工打下来的水稻,脱壳之后会有一大半是碎米。”

    “这种碎米在十几年前市场上还有人购买,由于这几年农村机械化的普及,这种米在市面上根本不会有人买,因为种植成本都差不多,一斤米最多差个几毛钱,现在的人不会那么斤斤计较,所以嫌疑人留在现场的碎米,只能是自己种植。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从亲戚朋友那儿拿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嫌疑人关系圈中的人并不是很富裕,我个人偏向他居住在农村。”一把碎米都能被分析成这样,明哥这推理能力,不能不让人佩服。

    “国贤,我说完了,你继续。”明哥示意道。

    老贤点了点头,翻开了手中的报告:“下一份是在死者身上发现的鳞片,这个鳞片只有我们这起案件上有,而且量还不少,有十八片之多。”

    “是什么鱼的鳞片?”

    “通过分析是鲤鱼,而且这些鳞片是出自四条以上鲤鱼的身上。”

    “结合前两起案件受害人的问话,嫌疑人有使用黑色塑料袋套头作案的习惯,而且黑色袋子里有鱼腥味,咱们这起案件尸体上的鱼鳞,很有可能是从那塑料袋子内脱落下来的。按照我的猜测,嫌疑人或许会从事跟渔业有关的工作,据我所知,有很多农村人下沟摸鱼然后到集市上贩卖。”明哥接着分析。

    “但我发现所有鱼鳞,都是一鳞鱼。”老贤打断道。

    “什么?一鳞鱼?”明哥听到这个名词反应很强烈,而我们却一头雾水。

    “冷主任,什么是一鳞鱼?”叶茜没忍住,代表我们问了出来。

    “如果咱们仔细观察鱼鳞会发现,其实它们跟树的年轮差不多,有一圈一圈的波纹状条纹,有一条纹线的叫‘一鳞鱼’,两条纹线的叫‘二鳞鱼’,以此类推。”明哥解释道。

    “那这能说明什么?”

    “拿鲤鱼为例,生长一年在鱼鳞上就会有一条纹线,这种鱼叫‘一鳞鲤鱼’。按照鲤鱼的生长周期,只有长到二鳞以上才会在市场上售卖,所以一般市场上是不会有‘一鳞鲤鱼’卖的,这是其一。”

    “其二,现在正值冬季,天气冷,水温低,鲤鱼的新陈代谢变缓慢,食欲没有秋季旺盛,活动范围缩小,一般它们都会沉入水底,有点像冬眠,所以钓鱼是肯定钓不上来。”

    “如果钓不上来,那只能有一种办法——用渔网捕捞,但一般稍微有些年头的池塘塘底的鲤鱼不可能只有‘一鳞鱼’,按照正常情况应该是‘一鳞’‘二鳞’‘三鳞’都有才对。出现现场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嫌疑人抓鱼的鱼塘是刚建成,里面只有‘一鳞鱼’,所以才会在现场上留下清一色的‘一鳞鱼’鳞片。”

    “一鳞鱼个头小,抓来不能卖,只能自己吃。一般新建的鱼塘,刚养了一年的鱼苗肯定是不会让外人去捞,除非这个鱼塘是自己的,所以我觉得,嫌疑人可能在一年前刚承包了一个鱼塘。”

    “终于有指向性的结论了!”我在一旁有些兴奋。

    当我们所有人的表情都稍微舒缓时,老贤的面部神经却一直紧绷着。

    “国贤,有什么问题?”明哥看出了端倪。

    “别的都还正常,唯独现场遗留的烟头让我有些困扰。”

    “烟头?”

    “对,刚才按照你的分析,包括前两个案件的受害人的供述,都可以说明嫌疑人的生活层次并不是太高,可咱们来看看这三起案件的现场烟头。”

    “第一起,猥亵案,现场遗留的有三元钱一包的‘渡江’、七元一包的‘红塔山’、四十五元一包的‘硬中华’。”

    “第二起,强奸案,现场遗留的有三元钱一包的‘渡江’、四十五元一包的‘苏烟’。”

    “第三起,也就是我们这起强奸杀人的案件,现场遗留的是清一色的中华,而且还是软中华,这一包要卖到七八十,所以我怀疑嫌疑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本身很有钱,但为了作案而故意穿得很寒酸来混淆我们的侦查视线?”

    老贤的这一番话,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猝不及防,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前面分析了这么多,都有可能是在浪费时间,好不容易得出的结论也会有很大的偏差。

    明哥只是稍微诧异之后,便拿起了老贤的检验报告,仔细地观察起来。

    也就半支烟的工夫,明哥开口道:“我觉得你说的情况不可能存在。”

    “有问题?”

    “咱们来看看第一起猥亵案,现场一共发现了十四枚烟头,其中十枚为三元钱的‘渡江’;第二起强奸案,一共十一枚烟头,有八枚为‘渡江’。很显然,前两次的烟头中,低档香烟占了一半以上的比例,而且从烟头的数量看,嫌疑人还是一个老烟鬼。”

    “常年抽烟的心理我最清楚,假如我抽习惯了某个档次的香烟,并不会轻易地更换,除非是比这个更高档的好烟。”

    “举个例子来说明,我平时抽的是二十元的香烟,就算我身上没钱,我也不会买三元钱的凑合,毕竟档次降得太多。对于老烟民来说,抽烟可不像是吃饭,吃习惯了山珍海味可以偶尔来点咸菜调剂一下胃口。烟草的口感对于烟民来说太重要了,假如我抽习惯了二十元的,就算过得再窘迫,也只会去买稍微低一个档次的将就一下,比如十五元到二十元之间的烟。”

    “因此从这点我可以判断,嫌疑人虽然在现场遗留的烟头中有高档香烟,但其实他平时经常购买的只是三元一包的‘渡江’,至于其他的高档香烟,很有可能是其从某个人或者某个地方获取而来,比如红白喜事上拿的,亲戚朋友给的,这都有可能。”

    被明哥这么一说,我们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现在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来,再结合刚才我们的分析,其家中有父母祖辈的人去世,自己种植农田,而且很有可能家里有人工脱粒机,在去年刚承包了鱼塘,经济水平不高。虽然我们市有那么多自然村,但这些结论还是有一些指向性,我们现在只能依靠拉网式调查,把符合条件的人全部给筛选出来,如果数量不多的话,再逐一进行DNA检验,目前只有这个侦破思路最为可行。”明哥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明白,冷主任。”叶茜在笔记本上唰唰地记录。

    “命案现场嫌疑人在死者的面部遗留一泡粪便,这是侮辱尸体的表现,说明嫌疑人可能受到了某方面的刺激,所以他应该不会选择除了女学生以外的其他人作为作案目标。让刑警队联系全市的所有辖区派出所,在嫌疑人抓获归案之前务必要做好全市中小学生的安全防范工作,不能让嫌疑人再次作案。”明哥又着重地强调了这一点。

    “好的,冷主任。”叶茜点了点头。

    “对了,必要时可以让媒体介入,这样宣传力度要大一些,但一定要保证办案的具体内容不要曝光。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对以后的办案不利,但在短时间内一定可以起到震慑犯罪的作用。”

    一般我们在办理案件的过程中最害怕的是媒体介入,并不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主要是因为媒体为了吸引大众的眼球,添油加醋地报道的不在少数,这样一方面会泄露案情,另外一方面会造成民众的恐慌。有些人不解,有民众的舆论压力不是可以更好地督促办案吗?其实不然。

    就拿我刚上班那会儿发生的一起拦路抢劫杀人案来说,嫌疑人在抢夺皮包的过程中,由于受害人过于激烈的反抗,嫌疑人失手将其杀害。

    这件事经过媒体曝光之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什么“变态杀人魔”“夜行者”的传说被口口相传得神乎其神,那段时间110报警平台几乎是从早到晚都被询问案情的民众打爆,一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根本打不进报警电话,造成很多人对警方怨声载道。

    当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我还曾经在派出所见过一群老妇为了几句口舌之争,集体静坐不让民警出警的情况。而且这种事情不在少数,有些时候不得不吐槽一下,很多人可能只片面地考虑到了自己的私欲,而忽略了大多数人的共同利益,如果我们人与人之间都多一份信任,多一份理解,现在警察也不会受到这么多指责。

    听明哥说要让媒体介入,我知道这起案件他准备破釜沉舟,跟嫌疑人死磕到底了。

    四十

    案件的侦办已经过去了两天,由于调查工作不需要我们科室的参加,多少给了我们一点喘息的机会。虽然手头没活,可我们的心里一点也不轻松。明哥跟老贤为了确保案件勘查做到细致入微,这几天他们两个反复对现场进行小面积的复勘。胖磊则整天钻在办公室里对三起案件现场的两百多个G的视频进行海量的梳理、甄别。

    现在真正两手空空,一身轻松的人只有我和叶茜。

    案发后的第五天,一大早叶茜便耷拉着脑袋走进了办公室。

    “怎么了?有人惹你了?”我撸起袖子佯装要为她打抱不平。

    “钱包丢了!”叶茜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衣服。

    “你天天穿这紧身的小夹克,口袋那么浅,车又骑得那么快,不掉才怪呢。”

    叶茜白眼一翻:

    “找打是不是?”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钱包里装的什么?有没有贵重物品?在哪里丢的?”

    “也就几百块钱和一张身份证。”

    “我晕,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我看钱你是别想找回来了,也就是补办一张身份证的事,二十块钱搞定!”

    “那办身份证最少需要两个月吧?本来想放年假还能出去玩一玩呢,这哪里来得及?”

    “那没事,你先去办个临时的身份证,然后再去派出所弄个正式的,两不耽误。”

    “当真?”叶茜的心情转阴为晴。

    “反正我现在也闲着没事,我陪你一起去!”

    “算你有点良心!”叶茜从铁皮柜里拿出一个摩托车头盔扔给我。

    我俩一前一后还没走到楼梯间,就和刚从实验室出来的老贤撞了个满怀。

    “小龙、叶茜正好你俩在,搭把手。”

    “怎么了,贤哥?”

    “帮我把剩余检材放在物证室,现在用不上了!”

    老贤嘴巴中的剩余检材再好理解不过,就是做完检验后剩下的物证。例如我们在现场提取的血迹,为了能得到比较充足的DNA信息,在现场我们往往都会提取很大的量,而真正检验时有可能只需要一点点,剩下的那些就叫剩余检材,这些东西就算是案件侦办结束也不能丢弃,必须要长期保存,其他的随案物证也是一样。

    而专门存放这些东西的地方,我们叫物证室,一般物证室分为几个功能区,物证架、冷藏区、枪支弹药存放区。

    物证架有点像超市的货架,上面摆放的就是一些比较常规的物证,比如现场的土壤、嫌疑人所穿的鞋子等等,只要物证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变质,都可以直接放在物证架上。

    冷藏区主要是存放一些容易变质的物证,比如血液样本、人体组织、精斑、唾液斑等等。

    有些案件还会涉及枪支弹药,这些物证必须要经过特殊的保存,防止时间一长出现枪支上锈、走火的情况,所以在我们这里还专门设置了枪支弹药存放区。

    一听老贤有活要忙,我只好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叶茜。

    “反正又不着急这一会儿,帮国贤老师弄完咱们再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乐呵呵地跟在老贤后面走进了实验室。

    老贤把我们领到一个铺着黑色大理石台面的长条柜子前,这柜子有点像家里的橱柜,只不过橱柜上摆的是碗筷,而这里摆放的全是一些长长圆圆的化学试管。

    “精斑、粪便、烟头冷藏,香灰、大米直接上架子。”老贤指着桌子上的一堆物证袋对我说道。

    “放心吧,贤哥,这都轻车熟路,不会弄错的。”我从桌子上拿起硅胶手套笑着说道。

    “对了,三起案件现场的烟头要分装,你知道吧?”

    “单包还是多包?”

    “单!”

    叶茜站在我跟老贤中间,一会儿瞅瞅我,一会儿瞅瞅老贤,从她满脸的疑问,我便可以猜出,她根本没有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我来从头给大家解释解释。老贤嘴巴里的“分装”是分开包装的意思,也就是每个案件的现场烟头分开登记包装,不能因为这三起案件为一个人所为,就把烟头全部放在一块,否则若干年后,谁还能记清楚哪个案件提取的哪几种烟头?这点很好理解。

    “多包”和“单包”其实理解起来也不难,“多包”的意思是,把带有同种性质的物证放在一个物证袋子里,比如嫌疑人所穿的衣物和鞋子,一般都是“多包”(特殊情况除外)。而“单包”就是要把物证给分开来包装。拿这个案件的烟头来说,虽然过滤嘴上遗留的都是嫌疑人的唾液斑,但如果你把这些烟头全部存放在一起之后,就会造成DNA物质之间的转移,时间一长,全部烟头都会被污染,导致只能检出一种DNA。

    我们在办案的过程中不乏重新鉴定的情况,有的时候这种重新鉴定都会延续到一年甚至几年以后,因为命案嫌疑人的庭审时间跨度都很长。假如若干年后,人家提出要重新鉴定,可咱们的物证因为保存不当发生了污染,那人家就会对之前的检验鉴定产生怀疑,这就会给一些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所以,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老贤对许多物证都是采取“单包”的办法,也就是一个烟头一个物证袋,标上序号,归类保存

    。

    得到老贤的确切答案,我开始张罗叶茜去拿小号的物证袋,我则戴上口罩和手套把剪掉一小节的烟头用镊子夹起。

    老贤的检验报告我并没有翻看,所以我只知道现场提取了烟头,但是在之前我并没有见过这些烟头的庐山真面目。当我夹起第一枚烟头时,开始有些疑惑,因为我在烟头上发现了我的学科领域的痕迹——牙齿咬痕。

    第一枚烟头被我放在物证袋里以后,我开始夹取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我的心跳也随着手中的动作越跳越快,因为我发现了大家都忽略的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很有可能直接关系着破案。

    “贤哥,这些烟头的完整照片有没有?拿给我看看。”

    “有,在我电脑里。”

    嘀嘀嘀——,照片被我飞快地从电脑里打印出来。我瞪大了眼睛来回交替地看着手中的几张照片。当一切被确定之后,我兴奋无比。

    “叶茜、贤哥,到会议室,我有重大发现。”我此时已经顾不上去整理物证,而是把明哥和胖磊也喊了过来。

    “怎么了,小龙?有什么发现?”胖磊打着哈欠。

    “你们看看这个!”说着我把墨迹还没有完全干的照片放在了他们四个面前。

    “这不就是烟头照片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叶茜瞥了一眼。

    “我们之前只注意到了烟头上的DNA信息,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明哥表情严肃。

    “烟头上的牙齿咬痕。”

    四十一

    “牙齿咬痕?”叶茜习惯性地问道。

    “对。”我从烟盒中掏出烟卷,分发下去。

    吧嗒!我点燃了自己手中的烟卷,使劲地抽了一口作为示范。

    “你们刚才也注意到了我的动作,正常人抽烟的动作,是用手指夹住烟卷往嘴巴里送,一般情况下我们是用嘴唇夹住烟卷,吸一口然后再用手指把烟卷从嘴巴里拿出来。”

    “嗯,是这个动作没错。”胖磊照着我的动作比画了一下。

    “也就是说,大多数人不会用牙齿去咬住烟头,这样也不会在烟头上留下咬痕。但是你看看这三起案件,所有的现场烟头都有比较严重的牙齿咬痕,这就反映了嫌疑人的习惯性动作。他在抽烟的过程中不会用手去接烟,而是选择用牙齿咬住烟头来唤气。”

    “这能说明什么?”叶茜还没理解我的意思。

    “咱们从现场遗留的烟头的量不难看出,他的烟瘾应该很大。他在蹲点的过程中,只需要用眼睛寻找目标即可,他完全可以用手去接烟,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这说明嫌疑人有这种吸烟的习惯。那咱们来分析一下,哪些人有这种吸烟的习惯?”

    明哥听到这里,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看来他已经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而其他三人还依旧一副啥也不知道的表情。

    我接着说道:“在我们痕迹学上,对有这种习惯的人有专门的列举。比如,鞋匠,他们的双手需要不停地钉鞋掌、缝鞋面,如果在工作的过程中犯烟瘾,他们没有工夫去用手夹烟,所以只能用牙齿咬着唤气,因此会在烟头上留下咬痕。”

    “还有木匠,他们在锯木桩、刨木头时,都离不开双手,他们如果要抽烟也只能靠牙咬。”

    “最后是泥瓦匠,他们平时需要跟水泥打交道,只要干活,手上、衣服上基本上都能沾满水泥,而且我们都知道,水泥遇水会凝固,遇到唾液也一样,所以泥瓦匠一般也喜欢用牙齿咬着烟屁股抽烟。当然还有其他的情况会养成这种习惯,但这三种职业是主流。”

    “也就是说嫌疑人要么是鞋匠,要么是木匠,再或者是泥瓦匠,这也太宽泛了!”叶茜对我的推理没有买账。

    “我还没有说完。”

    我把手里的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接着说:“咱们来看看这三起案件的案发地点,一个在咱们市的西边,一个在咱们市的东边,最后一起命案在咱们市的南边,而且之间相隔有几十公里,他为什么要选择这几个地点作案?如果他只针对女学生,我们市中心的学校多了去了,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难道他有三个家?”叶茜很无脑地说道。

    “他有三个家还穿得那么寒酸?”

    “那你说是为什么?”

    “很简单,我怀疑他作案时正好在附近干活!”

    “干活?”叶茜瞪大了眼睛。

    “对,而且我的推理有依据,并不是空穴来风。咱们来看看三起案件的间隔时间,第一起猥亵案是1月16日,第二起强奸案是1月24日,我们这起命案是2月1日。”

    叶茜一边听我报日期,一边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三起案件之间都间隔正好七天?”

    “对,七天。这个数字我怀疑并非嫌疑人故意而为之,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工期。”

    “工期?”

    “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就会明白。”我换了一种坐姿,接着说道:

    “如果嫌疑人只是有针对性地作案,他不会选择如此分散的距离去作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是来这边干活,顺带作案。”

    “嗯,有这种可能性!”明哥点了点头。

    “咱们再来看看作案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学生上学的点,因为我们知道,学生放学都是在同一时间点,所以会出现在很多人拥在一起的现象,不好下手,也只有上学的时候,学生容易落单。而根据现场访问的材料,这三所学校一个属于省重点,一个是市重点,还有一个区重点,三所学校的晚自习上学时间点完全不同,他为什么能把握得如此精准?”

    “他事先多次踩点?”

    “对,我也怀疑这一点,这就表明嫌疑人在作案期间不止一次来过案发现场,知道了学生上学的时间点,在工期的最后一天选择作案,然后离开这里,转战另外一个地方继续这种作案模式,所以才会出现目前这种局面。”

    “嗯,有道理!”明哥赞许地说道。

    “既然我的假设成立,那么嫌疑人就不可能是鞋匠,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鞋匠是到处跑的,他们大多都是在固定地点从事劳动。而且我仔细地对比过,这三个案发地点周围都有大量的工地,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在工地上从事劳动的人员,这一点也基本上可以排除是鞋匠,除此以外就只有木匠和泥瓦匠这两种主流职业。”

    说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四个已经听得入了神,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最核心的地方:“嫌疑人七天转战一个地方,如果是大型的工地工期不可能那么短,而且那么固定。那么除了大型的工地,还有哪些会用到木匠或者泥瓦匠呢?”

    “装修?”叶茜的脑子总算灵光了一次。

    “对,装修!一般在家装的过程中会有几个工种的参与,泥瓦工、水电工、木工,还有油漆工。咱们来逐条地分析。”

    “水电工在工作的过程中主要是切割墙体铺设电线和管道,他们在工作的过程中会溅起大量的灰尘,所以他们不会在工作中抽烟,因此他们不会养成用牙咬烟头的习惯。油漆工也是一样,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用专业的喷漆设备喷洒油漆,他们在工作的过程中一般都会戴着口罩,更不可能吸烟,所以也可以排除。”

    “木工,他们在工作的过程中倒有可能会养成牙咬吸烟的习惯,但是我们仔细回忆一下前两起案件受害人的描述,她们都曾提到说看到嫌疑人身上灰蒙蒙的。注意,受害人要表达的意思是灰尘太多,而如果是木工的话,那他身上应该是木屑才是,这是其一。其二,木工在整个装潢的过程中占有很大的比例,他们要做吊顶,做家具,有的甚至要做浴室柜,当然这些都要根据雇主的要求来做,所以工期基本都是在半个月至一个月之间,有的甚至会超过两个月,因此他们的工期是最不固定的,基本上可以排除。”

    “那剩下的只有泥瓦工最有可能,他们在工作的过程中,只有和水泥的过程中会有一些粉尘,其他的情况下工作环境还是相对干净的,用嘴叼着抽烟问题不大,而受害人所描述的灰尘,有可能就是水泥灰。”

    说到这里,我起身从会议室的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清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还有一点能证明嫌疑人是做装修的,那就是现场遗留下的高档香烟的烟头。在大型的建筑工地干活,泥瓦工基本上都是跟着包工头干活,他们可不舍得给手底下的民工发好烟。也只有做装修,雇主想让工人把活做细致一点,给工人发点好烟,也是正常现象。这刚好可以解释为什么现场会留下高档烟头。”

    啪啪啪!明哥听完后,冲我使劲地鼓了鼓掌。

    “师父的基因果然没有遗传错!”胖磊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膀上,笑着说道。

    老贤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就连一向跟我顶着来的叶茜也对我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我很享受这种氛围,笑眯眯地接着说道:“所以下面的调查工作就十分有针对性了,嫌疑人步行作案,说明他距离案发现场不是很远,咱们只要以现场为圆心进行调查,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装修,而且从案发时间点往前推七天都是在干瓦工,如果有,把三个案发现场一交叉,找出重复出现的装修队,那嫌疑人就在他们其中!”

    “这个比在村子里找鱼塘靠谱多了!”胖磊拍打着桌子,兴奋地喊叫道。

    “叶茜,下面就交给刑警队了!”我把笔记本一合,说道。

    “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叶茜一脸愉悦。

    四十二

    正当我以为,我的推理很快能找到嫌疑人时,一天之后,叶茜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通过调查,符合条件的只有云汐市一个叫“美度概念”的家装公司。这个公司在我们市是家装行业的领头者,分公司遍布全市,他们的家装理念以“最好,最快”著称。

    曾经装修过房子的都知道,有些散工为了揽活,通常是一个人干几家的活,这就会导致装修时间无限地往后顺延。而选择美度概念则不需要担心这一点,每个工种都有严格的工作时间,这都会写在装修合同之中,如果工人在装修的过程中延误工期,则会赔偿损失。而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公司的瓦工工期正好为一周。

    坏消息是,他们的公司太大,几乎吃掉了整个云汐市百分之四十的市场,而在他们公司符合条件的瓦工加上小工有上百人,假如都到老贤那里做DNA检验,一方面办案成本太高,另外一方面怕打草惊蛇,所以我们只能在暗地里调查,把符合条件的人找出来。

    走访的结果反馈,一般情况下瓦工的收入还好,按照云汐市的行情,一天两百元,他们这个收入就算是家里种植有土地,也不至于自己动手收割,毕竟收割一亩地的费用才几十元,他们可不会丢了西瓜抓芝麻。

    瓦工里还有一种人,叫小工,这也是我之前没有掌握到的一类人。要想详细地了解小工这一工种,咱们首先还要谈谈瓦工。一般在家装的过程中,砌墙、铺贴墙面瓷砖和地板都是属于瓦工的范畴。这可是一个极为考验技术的活,没个几年的练习,是不可能上手就干的,你万一把人家的墙给砌歪了,人家不给你钱不说,还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其实瓦工是人员很紧缺的一种职业,这也是他们工资如此之高的原因。如果给装修公司干活,瓦工每个月加上奖金能有个七千多元,要知道我们市的警察一个月辛辛苦苦也只有不到三千块钱,这一对比就知道了差距。

    而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瓦工,前几年必须要从小工做起,小工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给瓦工和水泥、拎泥兜子,干一些出体力的活,他们的工资一天每人三十元。虽然工资很少,但是能学到技术,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干的。但这种小工一般城里人干得少,毕竟这种活在我们当地名声不是很好听,平时一说谁谁谁在哪里哪里拎泥兜子,往往都会觉得这个人没有出息。(仅代表本地观点,切勿上纲上线。)

    根据之前的推理,目标直接缩小至小工这一类人上,按照我们市的情况,基本上是一个瓦工带两个小工,所以通过又一层的梳理,依旧有六十几人列在嫌疑范围内。

    也就在我跟叶茜一筹莫展的时候,明哥有些兴奋地把我们又喊到了会议室。

    当我们落座之后,明哥直接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工具扔在了桌面上,整个工具由螺纹形的高碳钢丝组成,形状有点像数字“9”,工具在节点的位置有一个卡扣。

    “这个难道是……”我瞪大了眼睛。

    “对,这个就是嫌疑人的作案工具!”明哥直截了当。

    “知道嫌疑人是谁了?”

    “还不确定!”

    “这作案工具都找到了,怎么还不确定?”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工具是我买来的!”

    “什么?买来的?从哪里买的?”这个结果让我有些傻了,因为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嫌疑人有可能是自制的作案工具,现在这种工具竟然能在市面上买到,我当然很诧异。

    “我也是受到法医论坛上的老前辈指点,才得知这个东西的真正用途。”明哥坦言道。

    在公安局,我们都属于技术警察,既然都是搞技术的,那我们这些警察在一起肯定都有交流,在我们的内部有专门的这种交流平台,法医、痕迹检验、理化生物检验、刑事照相、文件检验,只要是刑事技术涉及的领域都涵盖在内,那里面可是集中了全国的精英,像明哥这样的高手,那真是举不胜举。比如我们痕迹检验平台的掌门人,也是公安部的痕迹检验专家,当我们还在钻研指纹和足迹时,他已经开始研究唇纹和声纹了。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掌握的知识,都是他们总结下来的东西。

    “这东西究竟是干吗用的?”叶茜的一句话,把我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这个奇怪的东西之上。

    “牲畜脚套!我们一般人不会用到它,但兽医对这个一点也不陌生。在农村,当家里的猪、牛、驴子等大型的牲畜生病打针时,需要人先把牲畜的后蹄子套上,防止兽医在治疗的过程中受到伤害,一般人不会去购买这种东西,也只有给兽医打下手的人才会有。”

    “我们市这些年因为开发的原因,很多耕地被建成小区,可供给牲畜食用的草地越来越少,所以我们这里的大多数农村人几乎都不会再圈养大型的牲畜,而给牲畜治疗的兽医,在我们市也屈指可数。”

    “这个牲畜脚套我费了很大的劲才买到,从出售老板那里我得知,在我们整个云汐市,也就两个村子还在养殖大型的牲畜,一个是我们市西边的桃花村,另外一个是西南边的牛兰岗村,两个村子相差五十公里,都靠近塌陷区,而且每个村子有一名兼职的兽医。”

    “按照我的推断,兽医找帮手,不可能找距离太远的人,找同村人的可能性比较大。我按照户籍地查找,发现这可疑的六十六名小工中,有四个人的户籍地址登记的是牛兰岗村,如果我们的推理完全正确的话,嫌疑人就应该是他们四个之中的一个。”

    “他奶奶的,这孙子终于要浮出水面了!”我激动得双拳紧握,爆了一句粗口。

    “叶茜,你去把江同海、江同军、江连宏,还有江依民这四个人带过来。国贤,你那边需要多久?”

    “最多两个小时!”老贤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

    四个人中午十二点被传唤至我们科室,下午两点钟,随着老贤实验室房门打开,嫌疑人江连宏被锁定。

    DNA比中以后,江连宏第一时间被控制,我们科室在明哥的带领下,开始对嫌疑人的住处进行搜查,我们在其家中发现了其供奉父母遗像的香炉,脚踩式手动脱粒机,作案时使用的牲畜脚套以及其住处南侧二十米的一块四四方方的鱼塘。这边搜查结束,我们一行人快速回到刑警队,结合目前掌握的物证情况,准备讯问。

    四十三

    明哥在隔壁的办公室准备讯问计划,我则跟叶茜在审讯室里暂时看管嫌疑人江连宏,此时的他已经被五花大绑在审讯椅上一动不动。

    他的穿着很朴素,上身是一件军绿色的大棉袄,这种袄子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背景的电视剧中经常会出现,下身是一条黑色的条纹裤子,脚上踏着一双沾满水泥灰的劳保鞋。

    从他的面相看,最多只有三十冒头一点点,皮肤黝黑,长得老实本分,活脱脱的庄稼人。我很难想象他会是那个把魔爪伸向女学生的罪犯。

    砰!房门被推开了。

    江连宏恐慌地抬头朝门口望了一眼。

    “别装作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把头给我抬起来!”明哥把笔记本往桌面上一摔,大声地喊道。

    江连宏被惊得立马直起上身,哆嗦着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明哥。

    “十六岁因为猥亵未成年少女,被劳动教养两年,你痞得很早嘛!”明哥讽刺道。

    江连宏一听到他这么说,好像很委屈地把头一横。

    “怎么?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还冤枉你了?”

    江连宏牙关紧咬,泪水顺着眼角不住地往下流。

    明哥盯着他没有出声,许久之后,他语气稍微舒缓地说道:

    “看来,我还真是冤枉你了?”

    江连宏似乎也感觉到了明哥的变化,用眼皮使劲地挤掉眼眶中的泪水。

    “能不能跟我说说?”明哥这次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商量的口吻。

    江连宏盯着明哥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小时候那事根本不关我的事,我是被他们陷害的!”

    “哦?”

    “当年我跟着我们村村长家的小儿子江海波一起去地里割草喂牛,走到半路遇到了隔壁村的一个小姑娘,我们平时割草都能看到她,长得很漂亮。我知道江海波喜欢那个小姑娘,有时候他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跟很远的路。”

    “起先我也没有在意这件事,可过了没多久,我家里来了一群警察,把我给抓了起来,说我在晚上脱了人家小女孩的衣服,要强奸人家。我当时被弄得是一头雾水。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竟然当面指着我说这件事是我干的。我是百口莫辩,就这样,我被公安局关在劳教所里,关了两年。我第一个怀疑自己给江海波顶了包,从劳教所出来时,我拿着砍刀去找他,他说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我蹲号子也蹲过了,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他当时提出给我拿两万块钱作为补偿,我也就应了下来。”

    “他承认跟那小女孩串供来指认你这事了?”

    “他没承认,但如果事情不是他干的,他干什么给我拿两万块钱?”

    “如果这么说,那你真的有可能是帮江海波顶了黑锅。”明哥表情认真地说道。

    “绝对是!我就是被这孙子给害了!”

    “这就是你接二连三针对女学生作案的原因?”明哥开始拐到正题之上。

    “唉!”没想到江连宏竟然长叹一口气。

    看到他这个动作,明哥冲坐在电脑前的叶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始记录。

    “说说吧,我们已经在你的家中找到了作案工具,也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你的精子,在精子中检出了DNA,你赖不掉的!”明哥很平静地说道。

    “啥?你们检出了DNA?”

    “怎么?不相信?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明哥说完起身,把那份DNA检验报告摊开放在了他的面前。

    “我还以为香灰……”

    “你还以为香灰能杀死精子是吧!”明哥仿佛已经猜透了他的想法。

    “这……”

    “无知!”明哥收起了检验报告,重新回到了审讯桌前。

    “说说吧,你以前被劳动教养过,应该学习过一些法律知识,有些话不需要我教,老实交代,还能落个好的态度,到时候我跟法院说说,尽量给你注射死刑,好让你走得不是那么痛苦。”

    “唉,杀人偿命,我就知道我会走到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

    “别浪费时间,从头开始说。”

    江连宏点了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当年公安局给我定的是猥亵幼女,这在我们农村,简直是奇耻大辱,丢祖宗脸面的事情。我上面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全部都因为这件事,在村里抬不起头,后来他们选择离开村子出去打工。我父母已经上了年纪,因为受不了别人在背后的闲话,我还没有出狱,就过世在家里。我连他们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

    “小龙。”明哥把烟盒递到我的手中。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很显然,嫌疑人目前正处于供述的间歇期,在这个时间点上给他点上一支烟,可以让他保持清醒,从而更为仔细地回忆整个犯罪过程。

    吧嗒!随着烟卷被点燃,江连宏这个老烟枪很销魂地使劲抽了一口。

    “在供述的过程中如果需要抽烟,直接告诉我!”

    “谢谢警官!”江连宏很感激地说道。

    他抽烟的速度很快,最多也就一分钟的时间,烟卷就烧到了烟屁股。

    “警官,我还想来一支。”

    “小龙,给他点上。”

    就这样,我站在他的身边,被烟熏火燎了整整四支烟,江连宏才算罢休。

    “好了,不要耽误正事,说吧。”

    江连宏抖擞了一下精神,接着说道:“我出狱后除了从江海波那里要了两万块钱,是一无所有。哥哥姐姐全部都跟我断绝了联系,爹娘也死了。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靠自己混出个人样来。”

    “那时候,只要能挣钱的活,我都愿意去干,种田、给人当小工、养鱼、捡垃圾等等。别人都在村里打麻将,我在干活,别人聚在一起喝酒,我还在干活,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把我爹娘给我留的土坯房换成了大瓦房。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发现以前那件事就像是瘟神一样跟着我,赶都赶不走。”

    “当年我从劳改农场出来都已经十八岁了,同村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都已结婚生娃,我本想努力个几年,挣了钱,也能找个媳妇生个娃,这辈子就算是过去了。可没想到,人家一打听,我以前猥亵过幼女,不管我人再咋样,人家都不愿意,都怕名声不好。我现在都已经三十了,还是没有找到媳妇,我在村里走到哪里被人戳脊梁戳到哪里,我心里有恨,我恨当年那个小女孩为什么不说实话,她为什么要合起伙来陷害我。”

    江连宏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被那个小女孩害的,我想到要找她报仇,可事隔那么多年,我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样子,这个恨只能深埋在我的心里,心里就好像有东西抵住一样难受。”

    “我记得是上个月十二号,我去小区干活,瓦工让我把楼下的水泥扛上楼,在楼梯间里我无意间碰到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学生,她被我碰了一身水泥灰。我当时确实是没有看见,我也很诚恳地跟她说了对不起,可这个女学生张口就骂,骂我不长眼睛,说我是下贱人。”

    “‘下贱人!’她说我是‘下贱人’!”江连宏的双手愤怒地晃动着审讯椅上的铁环,接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当时我因为要干活,所以我只能忍,但是我发誓,我一定要报复这个女学生。”

    “从那天以后,我就开始跟踪她,我发现只有晚上上学的时候,人最少,也最好下手。就在我工期结束,要离开这个小区的时候,我从家里拿上了畜生圈和塑料袋,在路边等着她,准备把她拖到黑巷子里给强奸了。”

    “可能是因为我第一次做这事,心里还是没底,当我用畜生圈勒住她,才摸了两下时,她告诉我她快死了。我当时一听,吓坏了,慌忙松开她跑走了。”

    说到这里,我又给他点上了两支烟卷,数次吞云吐雾之后,江连宏又说道:“那女学生身上喷了香水,我是走一路香一路,而且手上也滑溜溜的。尤其是我摸到她奶子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挺爽,说来不怕笑话,我活了三十几年,还从来没碰过女人。回到家里,我一遍又一遍地责骂自己,为啥不把她强奸了。”

    “我当时真的有一种上瘾的感觉。我躺在家里想到蹲劳改时一个人教给我的方法,说把女的强奸之后,用香灰塞到她下面,警察查不出来,于是我赶下一个工地时,就提前在我们家的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放在口袋里。”

    “现在小区,都流行啥学区房子,所以我下一个干活的小区距离学校也不远,于是我就天天下工之后去路上串,看看哪里适合下手。也就在第二个工期快结束的时候,我用同样的办法抓了一个女学生,把她给强奸了。”

    “那天晚上我回家之后,兴奋得一夜没睡觉,满脑子都在想强奸那个女娃娃的场景。”

    江连宏是越说越来劲,叶茜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

    “那天晚上之后,我第一次尝到了女人的滋味,说不出来的快感,但让我不爽的是,时间太短了,我根本没有过瘾。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如果我搞的时间长了,学生肯定会喊叫,所以只有不让她叫唤,我才能过瘾。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把人给勒死,这样我就能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打定了主意,第三个工地上,我还是先去踩点,也是在工期干完的时候,我发现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姑娘,我直接上去把她勒死,扛到了路西边的一栋还没有盖好的楼房里。”

    “我在那里前前后后弄了四回才算是泻火。我本来想把小女孩的尸体扛回家的,可我没有车子,实在不好扛。”江连宏叙述整个作案经过时表现得很轻松。

    啪嗒,啪嗒!审讯室里传来叶茜用力敲打键盘的声响。看着她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敢打包票,这个江连宏能被叶茜分分钟撕成碎片。

    “你为什么要在死者脸上拉一泡粪便?”明哥开始针对细节进行提问。

    “因为我恨她们,是她们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让我真的变成了强奸犯,变成了杀人犯。”江连宏强词夺理地说道。

    “你作案的时候,是不是喜欢用黑色的塑料袋把受害人的头部套住?”

    “嗯!”

    “什么样的黑色塑料袋?”

    “就是那种很厚的硬质塑料袋。”

    “你使用的黑色塑料袋平时是干什么用的?”

    “我去年新挖了一个鱼塘,我平时不舍得买肉吃,馋了我就从塘里捞点鱼吃,那塑料袋我是用来装鱼的。”

    几个细节提问完以后,我和叶茜跟在明哥后面走出了讯问室。

    “江连宏当年那事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想听听明哥的看法,所以问出了口。

    “案件有旁证又有受害人的指证,在当时基本就可以定案。”

    “那现在能不能追诉那个江海波,还有那个女学生的刑事责任?”我就事论事地说道。

    “很难。根据口供,那个江海波很聪明,他没有承认这件事,而且那个女学生也不知下落,单凭江连宏一人之词,根本不可能给他们两个人定罪。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物证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哪里去找?”

    “那你相信江连宏说的是真话吗?”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天生的罪犯,每一起罪行背后,其实都有着一些让人深思的故事。只有讲证据,不轻信口供,才不会制造冤假错案,这也是你我这些刑事技术员这辈子的责任!”

    四十四

    高速公路上,一辆崭新的豪华快客以每小时一百二十迈的速度一路南下,向云汐市方向快速行驶。车厢十分宽敞,一条宽约一米的走道两边分别安装了五张舒适整洁的单人床。靠走道左手边的三张床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而剩下的七个床位之上,则躺着七位长相标志、身材婀娜的妙龄少女,她们都在静静地享受着窗外阳光带来的舒适感。

    “马上就要过年了,没想到又来活了!”一个穿着吊带的女子边修指甲边说道。

    “就是,人家民工过年还有个假期呢,你看看我们。”另外一个女子插话道。

    “民工放假有家回,我们有吗?你们的家在哪里?在哪里啊?”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线,引爆了车厢内本来安宁的气氛。

    “妈的,老娘混成这样,还有脸回家?”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人家的赚钱工具。你们还瞧不见吗,火哥为了奉承那个什么叫鲍黑的老大,一口答应给他提供七套,他妈的,他还真以为这跟动画片里放的一样,集齐七颗龙珠能召唤神龙啊!”一个烫着卷发的女子张口调侃。

    “哈哈哈哈!”这句话引来了车厢里的一阵哄笑声。

    车厢里一共七位女子,只有一人从开始到现在,阴着脸没有张口说一句话。

    卷发女子看其他人笑得花枝乱颤,相当得意地接着说道:“姐妹们,想想我们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年轻的时候让疯子那个杂碎玩,好不容熬过来,又被弄来干这个活,本以为火哥够狠毒的了,没想他老婆丹青更是蛇蝎心肠。”

    卷发女本以为这番话能迎来其他人的共鸣,可话音刚落,车厢里却鸦雀无声。

    女子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又口无遮拦地说道:“明知道我们里面有人沾了‘水’,没想到还让我们接活,这一个月我的身体快被火哥‘放水’给放虚脱了。老娘的半条命都让这两口子给玩掉了,我看啊,这两口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腾!”卷发女刚想接着往下说,一把匕首顶住了她的喉管,拿刀的这个人,正是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

    “你、你、你干什么?”

    “你说火哥,我不管,但是别在我面前说一句丹姐的坏话。”

    “你……”

    卷发女刚想反驳一句,女子手中的匕首已经刺破了她的脖颈,玫瑰色的鲜血顺着刀刃慢慢地流淌在了女子紧握的拳头之上。

    “小辣椒,你疯了?快把刀放下,要不然会出人命的!”其他人尖叫了起来。

    因为这辆车上都是女人,所以大巴的驾驶室跟车厢之间被一块厚厚的消音玻璃隔开,两个驾驶大巴的司机并没有察觉到车厢里的这一幕。

    被叫作小辣椒的持刀女子并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卷发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这条命是丹青姐救下的,如果以后有谁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我不介意跟她同归于尽,听明白了没有?”

    小辣椒的脾气果然跟她的名字很相配,卷发女听后,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看到卷发女服软的表情,小辣椒将那把沾染了血迹的匕首从她的脖子上拿开,卷发女惊吓得眼泪都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小辣椒看着她懦弱的样子,冷哼一声,接着她把匕首上的血渍故意在床上的那件貂皮大衣上使劲地蹭了蹭。

    卷发女心疼地瞅着眼前的一幕,敢怒不敢言。

    她把擦拭干净的匕首重新装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用手使劲地拍了拍女子因为害怕变得通红的脸蛋,恶狠狠地说:“给!老!娘!记!住!了!”

    说完,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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