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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从街里书店买回两本mao主席著作单行本,一本是《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另一本是《怎样分析农村阶级》。哥哥对mao主席这两篇论著的学习,完全是真正意义上的“带着感情学”。解救父亲的愿望比什么都强烈,即使父亲早出来只有一分钟,也能让他早一分钟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早一分钟摆脱非人的牢狱生活。
哥哥写的上告材料有十几页,详说冤情,引证语录,字句铿锵,条条有理。应该能够引起各级领导的同情和重视,只要能有领导批示,父亲就有希望早放出来。
哥哥说材料不能复写,那样领导能看得出是一信多投,可管可不管。必须每一份都直接手抄。要寄出十多份,我和哥哥抄写一夜一天,不允许有一个错字、一处涂改。本来觉得已经十分小心,有时还是出了错,这一页就得废弃,再重新抄写。
材料末尾落款,是我们十一个兄弟姐妹的亲笔签名。老妹小霞在废纸上练习好几遍,也像大人那样,郑重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哥哥签的名字是“吴凛然”。学校里改名成风,同学们说他的原名吴福顺,属于“四旧”。同学中许多人改名,有表达忠于领袖的,如张向东,王卫东,还有表示时尚的,如李斗争,赵en革。有位姓贾的同学,干脆改名为“革命”,大家就叫他“假革命。”
我们把上告材料和沉重的希望一同装进信封。大哥和我还有四弟福全,走到街里邮局,用双挂号把信件逐一寄出。
我们相信寄出的信件必定有回音,只要一段并不漫长的等待,是的,只需等待。
等到春节过去了,等到大哥快开学了,什么动静也没有。大哥和我商量,是不是应该到森铁处清查办问问,我也有这个想法。但上告信告的是森铁处,怎么问呢?大哥说,“可以问问父亲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处理,从他们的回答中,也能判断出上告信是不是已经批示下来。”大哥说的有道理,我俩决定去问问。
森铁处清查办扩大了规模,我上次去只有几间办公室,十几个工作人员。现在不同了,已经搬到森铁处招待所,占用十几个房间,有几十人进进出出在这里办公。
敲开主任室的门,还是那位樊主任,还是那职业性温文的微笑。他问,“你们有事吧?”不等回答,马上又说,“可以的可以的,你看”,他指指办公桌堆满的文件和卷宗,“我实在抽不出空,你们到隔壁副主任室,他专门管接待。好吧?就这样,就这样。”他礼貌地伸直胳膊把手指向门外,我们只好退出。
副主任也不清闲,我们敲门进去时,他正接待来自外省的两组外调人员,我们只好站在走廊等。等一个多小时,哥哥急得直皱眉,外来人终于离开了。我们再次敲门进去,副主任不看我们,只顾整理桌上的材料。哥哥做了自我介绍,说明来意。
副主任反问,“你父亲是什么问题?”
哥哥尽量显得平心静气地说:“我们来就是要问清楚这一点。清查办是执行清队政策的主管部门,我们来打听一下情况,希望你能理解。”
副主任火气很大:“森铁处几千人要一个一个地排查一遍,你以为我们很轻松吗?谁来理解我们?我们是清查办,不是查清办,一时查不清也没办法。”
哥哥和我在家商量过,不管清查办的态度如何,都不与争执,毫无意义。哥哥谦卑地试探着想多说几句,副主任让我们跟他一起出来。以为是要另找一间办公室,谁知他“咔嚓”锁上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哥哥从街里书店买回两本mao主席著作单行本,一本是《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另一本是《怎样分析农村阶级》。哥哥对mao主席这两篇论著的学习,完全是真正意义上的“带着感情学”。解救父亲的愿望比什么都强烈,即使父亲早出来只有一分钟,也能让他早一分钟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早一分钟摆脱非人的牢狱生活。
哥哥写的上告材料有十几页,详说冤情,引证语录,字句铿锵,条条有理。应该能够引起各级领导的同情和重视,只要能有领导批示,父亲就有希望早放出来。
哥哥说材料不能复写,那样领导能看得出是一信多投,可管可不管。必须每一份都直接手抄。要寄出十多份,我和哥哥抄写一夜一天,不允许有一个错字、一处涂改。本来觉得已经十分小心,有时还是出了错,这一页就得废弃,再重新抄写。
材料末尾落款,是我们十一个兄弟姐妹的亲笔签名。老妹小霞在废纸上练习好几遍,也像大人那样,郑重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哥哥签的名字是“吴凛然”。学校里改名成风,同学们说他的原名吴福顺,属于“四旧”。同学中许多人改名,有表达忠于领袖的,如张向东,王卫东,还有表示时尚的,如李斗争,赵en革。有位姓贾的同学,干脆改名为“革命”,大家就叫他“假革命。”
我们把上告材料和沉重的希望一同装进信封。大哥和我还有四弟福全,走到街里邮局,用双挂号把信件逐一寄出。
我们相信寄出的信件必定有回音,只要一段并不漫长的等待,是的,只需等待。
等到春节过去了,等到大哥快开学了,什么动静也没有。大哥和我商量,是不是应该到森铁处清查办问问,我也有这个想法。但上告信告的是森铁处,怎么问呢?大哥说,“可以问问父亲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处理,从他们的回答中,也能判断出上告信是不是已经批示下来。”大哥说的有道理,我俩决定去问问。
森铁处清查办扩大了规模,我上次去只有几间办公室,十几个工作人员。现在不同了,已经搬到森铁处招待所,占用十几个房间,有几十人进进出出在这里办公。
敲开主任室的门,还是那位樊主任,还是那职业性温文的微笑。他问,“你们有事吧?”不等回答,马上又说,“可以的可以的,你看”,他指指办公桌堆满的文件和卷宗,“我实在抽不出空,你们到隔壁副主任室,他专门管接待。好吧?就这样,就这样。”他礼貌地伸直胳膊把手指向门外,我们只好退出。
副主任也不清闲,我们敲门进去时,他正接待来自外省的两组外调人员,我们只好站在走廊等。等一个多小时,哥哥急得直皱眉,外来人终于离开了。我们再次敲门进去,副主任不看我们,只顾整理桌上的材料。哥哥做了自我介绍,说明来意。
副主任反问,“你父亲是什么问题?”
哥哥尽量显得平心静气地说:“我们来就是要问清楚这一点。清查办是执行清队政策的主管部门,我们来打听一下情况,希望你能理解。”
副主任火气很大:“森铁处几千人要一个一个地排查一遍,你以为我们很轻松吗?谁来理解我们?我们是清查办,不是查清办,一时查不清也没办法。”
哥哥和我在家商量过,不管清查办的态度如何,都不与争执,毫无意义。哥哥谦卑地试探着想多说几句,副主任让我们跟他一起出来。以为是要另找一间办公室,谁知他“咔嚓”锁上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