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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庆道:“咱们认准东南,又或东北,甚么倭国、流求……尽多。最好去东南——那里四时花开,日头高照,就没有冬季。岛上女……人民多是不穿衣衫,这个……那个,大家攒下的银子很多,极多,咱们发财……”还要说,列娃笑道:“还是辽东罢。金聚的旧日部属都在,闲时也可支吾几句说话。倭国流求么,妾身尚是首次听说,想来极远,金聚要接公主拜兄前往,那就不方便了,且言语不通,不去的好。”
任蛮奴道了:“是。国主说的有理。不去的好。”
孟庆一想也是,不如先往辽东,待接出萧齐张素再出海也不迟,便点头:“好罢,往辽东。”又说:“任蛮子不要叫国主了,要叫夫人,或者孟列氏也成。现下列娃跟了老子,老子是财主,她便是财主夫人;老子是乞丐,她便是乞丐婆娘。”
任蛮奴悄悄盯了列娃一眼,见没甚么恼意,心想孟列氏?不大中听哪。
计议妥了去向,几人心下舒坦,又说几句闲话,分两组自去歇息,安适得紧。不想这几日的安适其实是假,一场祸事就在眼前。
大隋朝走了孟庆这样的人,杨坚岂会甘休?几个从任蛮奴手上走脱的军士回去长安报上消息,杨坚即点重兵——足足四万军前往捉拿,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军的将领是刚从康城换防回京的史万岁,杨坚知他善射,与孟庆交情不深,因此叫他领军,并下旨,捉到人,升大将军,开府建牙,孟庆的职位便是他史万岁的。又将孟庆开府时的一干亲卫、府兵交付于他,使大伙“戴罪立功”。
史万岁得了这一千多人,本帐将领便不用,将这千余人中有头脸的都升作领军,叫出谋划策。史万岁的本意,大家的姻亲朋党都是朝中重臣,捉的到孟庆便好,捉不到也有人出言回护,自己少担些罪责。不料惊动了里头一人,这人年纪二十六七,叫作李密,乃是老臣蒲山公李宽的儿子。他倒真献了一计:“孟庆凶狠多诈,不宜搜山。那山虽小,林木却密,军士行进时不能齐聚,力量分散,便遇到孟庆也捉拿不下,反而徒伤性命。不如分兵把守出山路口,一面放火烧山。此时山中草木多枯黄,一旦点燃那就不可遏止,孟庆藏在山中便烧不死也必皮焦肉烂,马匹更不消说得。”
“他若逃出来,必然走火势稍弱的低洼处——正是出山口,恰好遇到将军的伏兵,可以一鼓而擒。”
史万岁听了,深觉有理,立即遣军依计围山,一面上奏杨坚,得了两个字:“速行。”
孟庆四人懵然不知,连着几日在山谷中睡得安适,不曾想这山已被围的死死的了。这座山也不是甚么“山”,叫做林丘,意指一座长了树木的小土丘,它高只一百来丈,方圆不过二十里,远远不是孟庆钻进林中所觉的幽深宽广。史万岁围了一日,第二日晚间便有风起,于是放火,叫四千人每人一只火把,围着林丘烧了一个整圈。
不到茶水凉,那火便烧得映天烛日,上万个火头冒出无数道浓烟,渐渐交织在一起,有如一张青灰的大网。这一夜孟庆列娃两人轮到睡草棚,昏昏沉沉的还不知觉,听到外面昆仑奴拍打棚壁,尚在发脾气:“不要吵!明晚你睡棚子。”猛然听昆仑奴叫:“火……火……”吃了一惊,昆仑奴怎地说话了?
推门出去,便见到漫天红光,谷中野兽没命价乱窜,都往水源处奔。心知不好,忙踢醒任蛮奴:“任蛮子!快砍树!”叫列娃:“去将大氅打湿了撕作七块,快快!”眼下已不是寻找避火处的时候,林中烟大,走不出几步路。
那任蛮奴醒来,却懵了:“戍主,砍哪里的树?”四周都是树,哪里砍的尽?!
孟庆抽千牛刀扔给昆仑奴,吼道:“砍作一个圈,砍一个空场!便在老子点的火头处砍!”篝火塘中拿一根柴禾便去点火。
任蛮奴不明所以,自家点火,岂非死得更快!不过军令不可违,跟在孟庆后头就砍。孟庆在谷内绕四丈方圆点了一圈,叫任蛮奴昆仑奴围着砍了一圈树,大树放过不砍,将下面枯草除尽。这般做下来,那火便不往内烧,沿着圈外草木烧出去。列娃打湿大氅,便拿来遮口鼻,连三匹马也遮了,几人就在圈中坐地歇息。孟庆叫各人饱食:“且吃饱了!只留一块肉在囊中。”又叫昆仑奴:“不要拿嘴咬人,千牛刀拿好,使刀砍——见人挡路便砍他娘。”
任蛮奴道:“戍主……”
孟庆摆手:“闭嘴。且睡它一觉。列娃观看火势,火势见小叫醒我三个,咱们出山去辽东。”
列娃点头。见到大火时她便知是隋军围山,心中郁郁,已怀死志,只想扯孟庆至一边说话,也好叫个郎得知:自己虽是异族,却愿做汉**妾,天上地下,尽随郎君。却见孟庆大吼大叫,自己插不进嘴去,只得听吩咐去打湿衣裳。过了些时,那火居然不烧到场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希冀,便将千万言语压下,静静地观望。
这火却不见小。
好在林中烧死的野兽极多,四人也不缺了食物。连着三天,孟庆不叫列娃睡眠歇息:“你看火,我三人睡。”攥着任蛮奴昆仑奴,强行按在地上睡去。列娃知道孟庆积攒力气,观火势之余就跑去溪边汲水,将马儿料理妥当。
第四日夜,天上忽然下起雨来。孟庆便醒了,与任蛮奴昆仑奴两人将剩下的兽肉吃了大半,并不许列娃吃上一口,上了马,便将列娃绑在胸前,一副铁甲两人一齐罩了。四人三骑,缓缓向南而出。
孟庆道:“咱们认准东南,又或东北,甚么倭国、流求……尽多。最好去东南——那里四时花开,日头高照,就没有冬季。岛上女……人民多是不穿衣衫,这个……那个,大家攒下的银子很多,极多,咱们发财……”还要说,列娃笑道:“还是辽东罢。金聚的旧日部属都在,闲时也可支吾几句说话。倭国流求么,妾身尚是首次听说,想来极远,金聚要接公主拜兄前往,那就不方便了,且言语不通,不去的好。”
任蛮奴道了:“是。国主说的有理。不去的好。”
孟庆一想也是,不如先往辽东,待接出萧齐张素再出海也不迟,便点头:“好罢,往辽东。”又说:“任蛮子不要叫国主了,要叫夫人,或者孟列氏也成。现下列娃跟了老子,老子是财主,她便是财主夫人;老子是乞丐,她便是乞丐婆娘。”
任蛮奴悄悄盯了列娃一眼,见没甚么恼意,心想孟列氏?不大中听哪。
计议妥了去向,几人心下舒坦,又说几句闲话,分两组自去歇息,安适得紧。不想这几日的安适其实是假,一场祸事就在眼前。
大隋朝走了孟庆这样的人,杨坚岂会甘休?几个从任蛮奴手上走脱的军士回去长安报上消息,杨坚即点重兵——足足四万军前往捉拿,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军的将领是刚从康城换防回京的史万岁,杨坚知他善射,与孟庆交情不深,因此叫他领军,并下旨,捉到人,升大将军,开府建牙,孟庆的职位便是他史万岁的。又将孟庆开府时的一干亲卫、府兵交付于他,使大伙“戴罪立功”。
史万岁得了这一千多人,本帐将领便不用,将这千余人中有头脸的都升作领军,叫出谋划策。史万岁的本意,大家的姻亲朋党都是朝中重臣,捉的到孟庆便好,捉不到也有人出言回护,自己少担些罪责。不料惊动了里头一人,这人年纪二十六七,叫作李密,乃是老臣蒲山公李宽的儿子。他倒真献了一计:“孟庆凶狠多诈,不宜搜山。那山虽小,林木却密,军士行进时不能齐聚,力量分散,便遇到孟庆也捉拿不下,反而徒伤性命。不如分兵把守出山路口,一面放火烧山。此时山中草木多枯黄,一旦点燃那就不可遏止,孟庆藏在山中便烧不死也必皮焦肉烂,马匹更不消说得。”
“他若逃出来,必然走火势稍弱的低洼处——正是出山口,恰好遇到将军的伏兵,可以一鼓而擒。”
史万岁听了,深觉有理,立即遣军依计围山,一面上奏杨坚,得了两个字:“速行。”
孟庆四人懵然不知,连着几日在山谷中睡得安适,不曾想这山已被围的死死的了。这座山也不是甚么“山”,叫做林丘,意指一座长了树木的小土丘,它高只一百来丈,方圆不过二十里,远远不是孟庆钻进林中所觉的幽深宽广。史万岁围了一日,第二日晚间便有风起,于是放火,叫四千人每人一只火把,围着林丘烧了一个整圈。
不到茶水凉,那火便烧得映天烛日,上万个火头冒出无数道浓烟,渐渐交织在一起,有如一张青灰的大网。这一夜孟庆列娃两人轮到睡草棚,昏昏沉沉的还不知觉,听到外面昆仑奴拍打棚壁,尚在发脾气:“不要吵!明晚你睡棚子。”猛然听昆仑奴叫:“火……火……”吃了一惊,昆仑奴怎地说话了?
推门出去,便见到漫天红光,谷中野兽没命价乱窜,都往水源处奔。心知不好,忙踢醒任蛮奴:“任蛮子!快砍树!”叫列娃:“去将大氅打湿了撕作七块,快快!”眼下已不是寻找避火处的时候,林中烟大,走不出几步路。
那任蛮奴醒来,却懵了:“戍主,砍哪里的树?”四周都是树,哪里砍的尽?!
孟庆抽千牛刀扔给昆仑奴,吼道:“砍作一个圈,砍一个空场!便在老子点的火头处砍!”篝火塘中拿一根柴禾便去点火。
任蛮奴不明所以,自家点火,岂非死得更快!不过军令不可违,跟在孟庆后头就砍。孟庆在谷内绕四丈方圆点了一圈,叫任蛮奴昆仑奴围着砍了一圈树,大树放过不砍,将下面枯草除尽。这般做下来,那火便不往内烧,沿着圈外草木烧出去。列娃打湿大氅,便拿来遮口鼻,连三匹马也遮了,几人就在圈中坐地歇息。孟庆叫各人饱食:“且吃饱了!只留一块肉在囊中。”又叫昆仑奴:“不要拿嘴咬人,千牛刀拿好,使刀砍——见人挡路便砍他娘。”
任蛮奴道:“戍主……”
孟庆摆手:“闭嘴。且睡它一觉。列娃观看火势,火势见小叫醒我三个,咱们出山去辽东。”
列娃点头。见到大火时她便知是隋军围山,心中郁郁,已怀死志,只想扯孟庆至一边说话,也好叫个郎得知:自己虽是异族,却愿做汉**妾,天上地下,尽随郎君。却见孟庆大吼大叫,自己插不进嘴去,只得听吩咐去打湿衣裳。过了些时,那火居然不烧到场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希冀,便将千万言语压下,静静地观望。
这火却不见小。
好在林中烧死的野兽极多,四人也不缺了食物。连着三天,孟庆不叫列娃睡眠歇息:“你看火,我三人睡。”攥着任蛮奴昆仑奴,强行按在地上睡去。列娃知道孟庆积攒力气,观火势之余就跑去溪边汲水,将马儿料理妥当。
第四日夜,天上忽然下起雨来。孟庆便醒了,与任蛮奴昆仑奴两人将剩下的兽肉吃了大半,并不许列娃吃上一口,上了马,便将列娃绑在胸前,一副铁甲两人一齐罩了。四人三骑,缓缓向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