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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看书网 www.32kan.com,第315号城堡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外公出事那年,正好是哥哥十三岁生日的时候,而我,当时只有十一岁。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2002年9月25日左右。那天刚好是哥哥的十三岁生日。外公只身一人来到了我们的家里为哥哥过生日。外公是挑着一担板栗来的,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眉头深深地锁着,头上的白发仿佛又多了一些,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的耀眼。外公没有来逗弄我和哥哥俩个小孩子的开心,甚至没有提起过哥哥生日一事。仿佛他只是来我们家里走一遭,看一圈。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平常每年的生日,都是外婆来的,为什么那一年,是外公来了,而不是外婆。一直到现在,我才隐隐的知道,外公是为了在生前的最后一刻来看望一下我们这些后人。只是那个时候,妈妈在外地打工,错过了最后的一次见面。

    当天,外公在我们家吃过中饭后,便匆匆的要赶回家,完全不顾我们父子三人的全力挽留。看着外公的背影,我们完全没有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外公了。

    外公从小是从苦日子中过来的,到走的时候,还欠着一笔笔外债。从外婆和妈妈零零碎碎的唠叨中,我得知,原来外公在自己年轻的时候里,也算是一个高学历的青年。后来还当过老师,当过村里的书记,只是造化弄人,以及种种的原因,外公一辈子也只是一个在田里刨地的农民。

    外公从我们家里回去后的第三天里,外婆打来电话,问为什么外公还没有回家,因为在她的意识里,外公是不会放着家里的田不管,在外面留宿两天以上的。爸爸听到电话后一直惴惴不安,明明外公在哥哥生日的当天里就已经打道回府,为何两天后还没有到家呢?我们所有人都活在一种恐慌之中,爸爸到处去电话打听,舅舅们甚至来往于我们家和外公家的路上,反复的寻找。可是却得不到任何一点有关于外公的消息。

    大概又是两天后,外婆打来电话,带着哭腔,缓缓地诉说着。爸爸怔在那一刻,没有说话。那时候,小小的我无法明白,我已经永远失去了我的外公。很久以后,爸爸向我说起,外公的遗体是被一个放牛娃发现的。那是快到外公家的一段山路里,在那一座半山腰的庙宇里。外公静静的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垂着,地上明显有外公手抓过的痕迹。据那个放牛娃说,他当时只是以为外公是在祈祷,就没在意。可是良久之后,外公仍是一动不动。他觉得事有蹊跷,就叫了外公一声,小小的庙宇里没有一丝回答的声音。放牛娃慢慢的靠过去,用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外公,外公便倒在了地上,口里残留着白色的唾沫,有些刺眼。

    外公就那样走了,静静的,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外公的葬礼办的很浓重,外婆他们都说,外公一生过的太幸苦,走的时候应该风风光光的。记得外公快要下葬的前一天里,司仪打开了棺木,让外公与亲人诀别。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外婆、妈妈、姨妈痛哭的样子,是那么的撕心裂肺,仿佛天地都静止下来了,西乐队的嘈杂的声音也被掩盖了,耳际间只流淌着这一种心痛的声音。外公的棺木静静的停放在门前的场地上,周围围着一圈一圈的亲朋好友。我双手抓着棺木的边沿,惦着脚尖,最后一次看到了外公的面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流露着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但却是永远也无法醒来的那种睡着。

    外公下葬后的那几天里,大家都在风言风语的议论着,毕竟在那种穷乡僻野的乡村里,自杀的事情并不多见。爸爸也说起了一件怪事,在外公来我们家里的那天,本来早已经就没有的煤气的煤气灶却一下子就点燃了火。奶奶猜测说,其实外公在来我们家之前就已经去了,只是因为放心不下我们这些后人,他的鬼魂便又来到这里走了一遭。我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谬论。但外公对我们后人的那种疼爱之情却是毋庸置疑的。关于外公的自杀的原因,我一直到今天,我也不能清楚的明白。我只知道,在外公决定走之前,他密密麻麻的写了十几页纸的遗书,有给外婆的,舅舅的还有给妈妈以及姨妈的。里面交代了大大小小的所有的事情,甚至包括在哪家欠了几十块,在哪家有欠了几百块的小事情。

    小时候,我对外公没有多少的印象,他总是那么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冬天里一双手新茧老茧的,又因为冻疮,用胶布胶了一圈又一圈。外公一直活的很苦,外婆说的这一句话,可以说是我对外公最清晰的记忆了。而这么多年后的今天,通过外婆的唠叨和妈妈口中的故事,以及一些记忆的拼凑,我才知道,我的外公,他是一个正直、勤劳、诚信、淳朴、有血有肉的人。他直到死的时候,也没有忘了提到自己的债务,这就是他高贵品格的最好佐证。

    七年过去了,我一直无法忘记外公去世时的点点滴滴。而我也一直在思索一件事,我从外婆口中得知的一件事,还在读书时候的外公,比如今我的年纪还要小几岁时候的外公。因为家境的贫寒,他和他的母亲无法活下去的情况下。外公一个人徒步到几百公里开外的陌生的地方,去找他打工的父亲。那是一个多么让人感动的年轻人,而我,望尘莫及。我多么想认识那个时候的外公,他的品质,让我折服。

    我开始想念我的外公,远在天国的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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