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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看书网 www.32kan.com,九重恩怨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一幕,要比应付杜青云还难百倍千倍万倍。

    对牢自己喜爱且尊重的一个人,说不喜爱他,不尊重他,那些话一定有如烈性砒霜,一沾唇,就能叫我悲痛欲绝肠穿肚烂。

    人的感情可以如此奥妙而又凄凉,偏是不该爱时去爱该爱时不去爱。

    “福慧,你有话跟我说吗?如果是复述刚才的情况,就等过一阵子,你情绪平伏下来再慢慢说。”

    “不!”我一昂头,望住仿尧,把心一横:“就现在说清楚它吧!”

    仿尧微微一愕。

    “仿尧,你一直误会着,以为我已经淡忘过往,是你太天真了。我从来没有。

    “如果你正如自己所说的真心爱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要忘掉一个自己爱的人毫不容易,趋近于不可能。

    “所以,请恕我直言,你并不能替代杜青云。

    “我已经尽力尝试过,为报答你的关爱,可惜,我自承失败。”

    我看着仿尧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心上有太多太多太多的不忍。

    顿了一顿,我觉辞穷。

    “福慧”仿尧欲言又止。

    他是吃惊的。

    “仿尧,”戏已上演至半,台辞还是要勉力念完它的:“我完全没有告诉过你,今次联艺的事件,是我刻意安排的报价计划。单逸桐帮了我一个大忙,他,串演重要的角色,不单推动收购行动,且跟陆湘灵泡在一起,彻头彻尾在我导演的戏内落力担纲演出,替我报了仇。现今,杜青云的资产与身心一齐重创,我心释然。”

    仿尧面如死灰,一下子人都萎缩了似的。

    “请别怪黄逸桐,你们兄弟是一般地天真无邪,他瞒着你跑来劝我离开你,以任何条件交换你的自由。我正正求之不得,唾手而获一个帮手。

    “仿尧,不敢求你原谅,只想你明白,我无法爱你,对杜青云的感情实在太深了。”

    “你对杜青云的感情算是爱吗?”邱仿尧缓缓地,扶了扶椅背站起来,“怎么可能?对一只有感情的动物,都不忍它死去,何况是人,爱人?你可以陷害他至此吗。”

    “他也如此待我。”

    “以爱还爱,以牙还牙?”仿尧苦笑,“你怎样衡量他如今的伤害跟你曾受的苦痛相同?你可以翻得了身,他能吗?”

    仿尧望住我,以一种生离死别的眼神望住我。

    差一点点,我就要扑过去,抱着他,狂叫:

    “不,不,仿尧,我说的全是假话。我是真的爱你,仿尧,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心里喊得力竭声嘶,我颓然地倚在沙发上。

    仿尧缓步走离我的办公室,他拉开了门,回转头,向:

    “为什么人有能力公平一点处事待人时,总不肯公平?

    人有本事可以心怀坦荡时,又总是长戚戚?受苦、损失者谁?”

    说罢,他关上了门。

    我默然,垂泪。

    窗外,天色由明而黯,直至黑漆一片,缀以万家灯火。

    我仍照原来的位置坐着。

    绝大的一场紧张劳累之后,我变成一堆瘫痪的废物似的,如此地生不如死。

    一切都好像有冥冥中的主宰,牵引着自己向前走,不管是斜路抑或正路,走在上面的人,其实并无知觉,不能自已。

    人生像玩牌游戏,不自觉地走错了一步,打坏了一张牌,从此恶运临头,就这样一直越走越错,以至万劫不复。

    不可能再想、再后悔,何苦当初?

    很多时,说以为重新为人,会得改变人生,其实不然,人的性格也决定命运,还是会踏着旧路再走一次。

    我站了起来,静静地步出利通银行大厦,回家去。

    无心进食。

    晚餐开在饭厅内,我一踏脚进去,看到那一大束白玫瑰,完完全全地触目惊心。

    我立即逃离现场,回到睡房去。

    上了门锁,才吁一口气。

    我软弱无力,务必躺在床上,定一定神。

    才闭上眼,就看到那大大的一束白玫瑰。

    白玫瑰?天,可以由可爱、娇艳、纯情,而刹那变为讨厌、污浊、造作。

    都只不过是指顾间事。

    我本身就是一例。

    此外,也得着送花人是谁?

    邱仿尧送来的白玫瑰,永远清纯高贵。

    霍守谦的呢,花瓣的幽香弥补不了花茎上的锐刺,会得置人于死地。

    我不能不战栗。

    立时间瑟缩起来,抱紧了自己。

    床头的内线电话刹地响起来,我接听。

    “小姐,有位霍先生来找你,他就是那位送来一百枝白玫瑰的人;”菲佣的说话,带着笑声。她一定以为我会欢喜若狂。

    我其实正正惊呆了。

    “小姐,霍先生还带了另外的一枝红玫瑰来呢,他已经走上楼来了。”

    过了两秒钟,我才晓得反应,骂道:

    “为什么让他上来?”

    “小姐,我请他到偏厅坐,让我通知你,他不肯,说跟你相熟,且”

    我没有再听菲佣解释下来,摔了电话,立即下床,冲出睡房去。

    就在那度接通二楼与地下的大理石楼梯上,我碰见正走上楼来的霍守谦。

    像见了鬼。

    对方是笑脸迎人。

    我是脸青唇白,连连后退。

    “福慧!”霍守谦扬扬手中的一枝红玫瑰,连声音里都带着笑意,说,“这是第一百枝。”

    我吓得掉头直走回房间去。

    才要关上房门,却被霍守谦用力一推,差点选人都摔倒在地上。

    “福慧,你为什么惊成这个样子?”霍守谦觉得我的反应好笑。

    我转身退至床边。

    只为床头有一个警钟,直接接通警卫公司,只要我一按,便立即会通知附近的警岗,五分钟内,会得派员到现场这一阵子,九七将至,各人都认为非趁最后关头搏它一搏不可。于是市面治安越来越差,连警务处处长的住宅都为劫匪光顾,市民在啼笑皆非之余,不无忧虑。尤其是富贵人家,真怕有一天被选中为打单绑架之类的目标,怎能不处处加强防卫。

    我这么一个独身女子守在一所大宅内,当然要有极先进的防盗设备。

    坐到床上去的意思,原是为了就近那床头警钟。谁知竟给霍守谦一个错觉,以为我正在示意。

    他毫不客气地也坐到床沿上去。

    我脸色有如死灰,双唇正在震抖,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

    “福慧,来,把这枝玫瑰花插起来,全白是太素净了。第一百枝尤其表征马到功成,应该选红色为宜。”

    我睁大眼,完完全全地欲哭无泪。

    “杜青云来见过你?”

    霍守谦笑,继续说:

    “真可怜,他太高估自己的才干与财力,如果他是我,每天对牢股市,就知道成王败寇,是指顾间事,对谁都不可以轻敌。如今,刚攀上云霄,就摔个粉身碎骨。”

    霍守谦完全在报道事实,没有半分同情,却添了一点幸灾乐祸。

    “你可知现今杜青云的下场?”

    我下意识地摇头。

    “他突然在下午晕倒了,不醒人事,送进医院,正在急救。”

    我轻轻惊呼一声,拿手搞住了嘴。

    胃内似在翻腾,要把剩余的渣滓挤出口腔来似的。

    我辛苦得不得了。

    很难才问出一句话来:

    “他会不会死?”

    霍守谦摊一排手,答:“谁知道?”

    霍守谦坐近了我一点,把脸依过来,笑着说:

    “你应该开心了。杜青云今日已经生不如死。曾经成功过的人,尝受失败,痛苦是加倍的。”

    我把自己的身子一直缩向床角。

    不知道是为了要逃避面前的霍守谦,还是要躲开一个无形的心理压力而下意识地作出反应。

    “福慧,现今的结果,超乎你的理想是不是?”

    我茫然地说:

    “我从没有要他死!”

    邱仿菊说得太对了。他曾说:

    “以爱还爱,以牙还牙吗?你怎样衡量他如今的伤害跟你曾受的苦痛相同?你翻得了身,他能吗?”

    我重重地吁一口气,心内的苦痛无以复加。

    不但为了不愿意成为一个杀人凶手,且更舍不得仿尧。

    一个如此明理、大方、公平的仁人君子,原本深深地爱着自己。

    是我愚昧无知狠琐小家,放弃了天使,选择了魔鬼。

    我不要跟魔鬼为伍,跟魔鬼交易。

    我要赖帐。

    蓦地,一股激动的情绪直冲脑际,我对着霍守谦说:

    “我需要休息了,请你离去!”

    霍守谦微微一愕,显然是我的脸色与语气令他不满。

    “福慧,我是专程来看望你、陪伴你、安慰你的。一切不如意事应成过去,我们以后还有甚多的好日子可以分享!”

    以后?

    这句话使我更加震惊,我非更正不可: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有关以后的安排。”

    霍守谦面色转白,嘴唇微微抖动,似笑非笑,强作镇静地说:

    “福慧,我和你没有以后,是不是?说得直截一点,你原来并不打算跟我有以后的发展。”

    “是的。你大概误会了”

    “富家小姐要使使脾气,我还是受得了的。”霍守谦说,仍在强笑。

    “不,这不是我的脾气。”

    “好、好!”霍守谦摆摆手,“不要紧,先别拉远了,以后怎么样,总是未知之数,结了婚的人都可以离婚。我完全同意。”

    霍守谦整个身子移近来,并且伸手抓住了我的。

    “可是,目前,可要先兑现诺言了,对不对?”

    也不等我的反应,霍守谦一用力,就把我拥在怀里,强吻着我。

    我觉得是绝大的委屈、侮辱、欺负,我要反抗,奋勇脱离魔鬼。

    一错不能再错,更不代表可以诸到底。

    在我的生命上,从未试过有人能强迫我做任何一件事。

    包括了杜青云、单逸相与邱访尧。

    让霍守谦的兽行得逞是至大至大的很琐。

    我把心一横,不知哪儿跑出来的狠劲与蛮力,我突然地拚命咬了霍守谦的唇一口,乘机推开了他。随着一刹那的空隙,我伸手按了紧急警号。

    霍守谦“哎呀”叫了一声,用手背搭着口唇,一抹鲜血染红了他的手背。

    “霍守谦,请不要这样!”

    我的声音一时间软化起来。

    “我并没有白白地领受你的恩惠,你的女儿就快要从大陆到港来跟你团叙。”

    “那是另外一回事。”霍守谦分明是震怒。“如果有人向你利通银行借债,讲明没有抵押品,那么,帮不帮这个忙由你。但苦声言房产物业作按揭,如期不还封铺收屋是理所当然的。江福慧,你我都是江湖中守信约的人。”

    “霍守谦,你要什么补偿,我悉力以赴。”

    “我要你。”

    “除我以外呢?”

    “你还可以给我什么?钱,是不是?我现今拥有的不错是比你少,可是生活上你能享用的并不比我多。财产与地位到我如今的界线最恰到好处,完全可以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却不需为了财富而担虚名,着实要向群众社会交代言论行为品德。连生意上,我都不羡慕银行家,工作满足感,我已太多了。你还能给我什么回报?”

    “霍守谦,这没有意义。”

    “你报仇岂不更无聊?”霍守谦扯动着嘴角,又是似笑非笑,一副鄙夷的样子:“别以为我站在你的一边,表示我赞成你的行为,完全是一项交易。像雇主与雇员之间的合约,我做好本分,领取薪酬。你完全可以不问我的意见,发号施令职工的专业操守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今老板满意,然后讨赏。”

    我呆住了。只能无力而冷淡地说:

    “霍守谦,请你先回去,让我静一静。”

    “我如若不从呢?”

    “警察随时会来。”

    “你开什么玩笑?”

    “我刚按了紧急警铃,你没有注意到。”

    “江福慧,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认真的。”

    霍守谦定睛看着我,眼神突然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狠,令我战栗。

    他,一只在空中盘旋的兀鹰,认定了他的猎物之后,忽然地飞扑到我身上来。,’  我拚命地挣扎,拚命地拳打脚踢,誓要摆脱魔掌。

    擦的一声,我身上的衣衫被撕破,霍守谦整个人压到我身上来。

    我咆吼:

    “放我,立即放我。”

    “江福慧,我要定了你。”

    “你是禽兽!”

    “彼此彼此!”

    眼泪爆发出来,我完全地无能为力,任由宰割。

    谁能救我?

    啪啪啪,突然一连串的叩门声,令极度亢奋中的霍守谦停住了手,他血红的眼睛回望房门,再跟我说:

    “江福慧,你别是真的报了警。”

    我立即反扑,说:

    “是的,是的。我是的,是他们来救我了”

    清脆的两记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我还未觉着痛楚,房门已在这到被撞开了。

    两名警察及菲佣冲了进来。

    菲佣惊叫。

    霍守谦放开了我,站起身来,整理着衣服。

    其中一位警察走过来问:

    “江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接过了菲佣递过来的睡袍,披上了。

    这才晓得叹一口气,慢慢回过神来。

    另一位警员走到霍守谦身边,用相当冷酷的声音跟他说话:

    “这位先生,我们相信你有必要跟我回警局去一次。”

    惶恐的突然不只霍守谦一人。

    把这件事闹大了,谁的面子都不好过,可能我的尤甚。

    立时间清醒过来,我给他们说:

    “是这样的,霍先生其实是我的朋友。”

    我这句话说得极之委屈,不情不愿。然,权衡轻重,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们刚才只是有点小争执,因而我误碰了床头的警钟,如此而已。”

    两位警察,一时间面面相觑。

    我当然了解到他们的为难,于是说:

    “请你们等一会儿,让我摇个电话给你们的杨上司,解释一下。”

    我急步跑进小偏厅去,用电话找到管辖南区的杨总警司。他跟我们相当熟诸。实际上,本城的富户有哪个不跟一些警务人员有交情,多少图点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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